11.失落的风与天空的逃亡
艾兰呆呆地看着一道道金色血液从大鸟的腹部涌出，大鸟发出了痛苦的哀嚎声，那声音响彻天空，宛如坠落的神明敲响了来自深渊的丧钟。
一股没来由得愤怒涌上了艾兰的心头，炽热的左眼再次化作了燃烧着的黄金瞳，少年从大鸟的背上疾驰而起，拔出一根插入鸟背的黑色长矛就向着塔身冒出的黑色空洞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魔兽的力量果然无比惊人——伴随着嘭地一声巨响！黑色长矛就像光一样刺入了孔洞、爆炸产生的冲击波立刻穿透了墙壁，数不清的碎石裂开，硬生生地在坚固的塔壁上凿开了数米深的巨大火光。
哀嚎着的大鸟终于再也承受不了，它的双眼逐渐熄灭、一阵剧烈的痉挛过后，大鸟径直地向下坠落！巨大的鸟背瞬间翻转、化作了90度的陡坡，艾米莉亚露出了带有些许绝望的目光，任由虚弱的身子向下滑落……
“艾尔莉亚，抓住我的手！！”
艾兰从倾斜的鸟背上纵身跃下，在空中向着少女用力地伸长了双手，嘶哑着吼道。
“我……做不到……”
艾尔莉亚的声音越来越小。
两人在空中飞速地坠落，不断地偏离了塔的方向。刺耳的风声如同暴雨和鼓点般击打着两人的耳膜，全身如同被撕裂开来一样痛苦！巨大的云层翻滚在两人的下方，就像与天空交织的白色大海。朝这大海急速坠落的两人如同两道渺小的孤舟一样，向着注定要消失在彼端的未知的世界、未知的远方缓缓地倾覆着。
不知不觉间，透过云层的缝隙仿佛看见了大地的模样，滚滚的金色黄沙延绵到视野的尽头，依稀可以看见远方屹立的雪山在散发着亘古不变的耀眼寒芒。
“糟了……再这样坠落下去的话……”
既然如此，就将那种力量化作最大吧！
艾兰的脸色铁青，他大吼一声，全身的血液都急速沸腾、肌肉暴涨，一道道如同闪电炙烤的噼啪声响过后、少年的身体眨眼间就化作了魔兽的模样，除了依然翻飞在空中的白色短发以外，整张脸都已经因扭曲而变了模样。
急速坠落的“恶魔”将自己的身体缩成了一个庞大的肉球，下落速度立刻加速了好几倍，不到两秒就来到了艾尔莉亚的下方。
“诶？！”
眼看着恶魔突然出现在了身下，艾尔莉亚吓了一跳、双手不停地在空中扑腾，但就在这时，少女看见了恶魔眼中那令人熟悉的充满着期盼与信任的目光——
她瞬间明白了眼前的恶魔究竟是何物，连忙伸长了双手抱向了广阔的下方。
嘭地一声！同样伸长了双臂的艾兰一把将飞在空中的艾尔莉亚抱在怀里，他紧紧地护住少女娇小的身躯，流淌的金色瞳孔在此时广阔得就如同沙漠一样。
“皇女殿下，我会用这副怪物的身躯保护你平安落地。”艾兰笑了，“活下来之后，请离这座塔越远越好，虽然我不知道皇女殿下究竟为何要孤身一人来到这里，但只有艰难生存着、才能够实现最后的梦想，无论如何请牢记这一点。”
“不行！如果没有第二次机会了呢……”艾尔莉亚睁大了不甘的眼神，她在艾兰的怀抱里剧烈地挣扎着，急切地就像是饥肠辘辘的饿狼，“百年一次的‘迎神祭典’结束后，我可能就再也无法实现那个梦想了……如果没有死掉的话，我是不会放弃的！所以……”说到最后，艾尔莉亚的眼神又渐渐地暗淡了。
“别开玩笑了，那样的复仇就由他去吧！”艾兰大吼道，“艾尔莉亚殿下，就算是为了那些曾拼命活在世上守护着自己重要之物的英雄们，你也要努力地活下去啊！”
“松开手吧，笨蛋。”少女笑着闭上了眼睛，“不要随便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啊，如果不是为了保护我，你应该可以在落地的时候展开肉翅来低空滑翔吧……就如同你说的，死去的人就什么也不剩了……
就算成为了英雄，那又有什么意义可言呢？”
“我……”艾兰一时间噎住了。
“所以说啊，我的复仇是不会停止的，死亡对我来说，其实也是种不错的解脱吧。”倒在魔兽怀抱中的艾尔莉亚不动声色地拔出了黑色长剑，缓慢而又坚定地对准了自己的心脏，“我知道你是不会松手的，没关系，我自己解决就好了。”
此时的少女依旧如同战场上那般坚定而充满力量，冰蓝色的眼眸如同深海般微微闪烁、甚至连一丝眼泪都没有泛出眼眶。
艾兰呆呆地注视着天空的方向，一丝泪珠即刻划过恶魔那凶悍而又丑陋的面庞。
在那为数不多的散发着遥远时光的记忆里，无论是多么恶劣的地方艾兰都曾穿行过……作为游走在生存边缘的佣兵，一次次面临死亡的危机都被化解；也目睹过无数那令人无力的、毁天灭地的力量……
原本以为自己那如同钢铁般的心脏已经变得足够强，但如今，少年却因为这短短两天的遭遇而切实地感受到了何谓“喜欢”与“绝望”。
皇女殿下，与你的相遇，是我一生中最大的光亮。
“所以，我该如何说服这个比谁都要倔强的家伙呢？……”艾兰仰天长叹道。
“当然是乖乖地听从我的话啦，可爱的下仆桑。”
少女用剑对准自己的手突然转向，成片的黑色火浪像瀑布一样在远处的高塔上流淌！顿时，无数蓝色的小火苗在两人的脚下生成，少女轻轻地摇摆着纤细的腰部，顿时，一道深蓝色的火焰风暴如同旋涡般包裹住了两人的全身、巨大的风浪翻飞而起、将不断偏离高塔的二人急速推向了高塔的方向！
“诶？！”艾兰吃了一惊，“怎么会？”
“多亏了你身上遍布的魔兽能量，我的体力也恢复了。”艾尔莉亚得意地笑了笑，两只反射着天空的蓝色眼眸就像灿烂的宝石般清澈、明亮。
巨大的火焰旋涡将两人推到了离塔身只有不到十米的地方就彻底地消散了……即使离得如此之近，凭借两人的双手也完全无法够得到。
“糟糕了！”艾尔莉亚惊呼道。
“没关系，看我的，皇女殿下！”艾兰抓住少女的胳膊，将她的身体用力一抛！
“哇啊啊啊！！”
被抛飞在空中的艾尔莉亚拼命地划动着双脚，在接近高塔的前一秒拔出了长剑，狠狠地刺入了光滑的塔墙之上。
顿觉重量减轻的艾兰也长呼一口气，两只土黄色的翅膀即刻伸展，在空中扑哧扑哧地滑翔了一段距离后、便落在了一处从塔内向外凸起的狭窄地方，凭借那个地方的大小刚刚能够站住两只并拢的脚掌。
“啊……吓死我了。”金色的左眼熄灭、还原成人类模样的艾兰紧靠在外墙上，大口大口地喘息了起来。
“你……你还说……刚刚就那么随便把我抛出去了！”艾尔莉亚死死地抱住插入塔身的长剑的剑柄，用有些慌张的语气说道：“哼……早知道就不救你了。”
“哈？是谁先故意刺激我的情绪，好让我白白哭了一场来着。”艾兰拍了拍自己微微泛红的脸颊，无奈地说道，“下次可别再来这一套了，我可真受不了。”
“哈哈……果然哭鼻子了吧……我还以为佣兵的胆子有多大呢！”艾尔莉亚说着说着，语气突然变得越来越小，“那……那个，还愣在原地干什么啊，赶紧过来接住我啊！”
“哦？”
艾兰抬起头望向上方，果不其然，此时的皇女殿下正紧紧地闭着眼睛，全身微微抽搐着，像是一只即将坠落到地上的小鹰一样。
“哎呀哎呀……我觉得皇女殿下所处的这个位置非常好。”艾兰坏笑着说道，“天下哪有比所谓的‘肃杀一切的魔兽之剑、久远的诗篇、不灭的黑蔷薇’更为坚固的事物呢？要换我能抱住那么一个安全的地方，肯定高兴得不得了呢。”
“你……”艾尔莉亚生气地鼓起了脸，“流氓、混蛋，戏耍我就那么有意思么？！这是来自皇女殿下的命令，快来帮我啊啊><”
“真正的君子要有所为、有所不为，面对君主的命令自然也不能一贯服从。”艾兰笑道，“皇女殿下为了锻炼体力而如此辛苦，作为一介仆人哪敢随意造次呢……所以还是不打扰你了。”
“你这个混蛋男仆，给我去死一死吧！！”艾尔莉亚颤抖地摇晃起丢失了鞋子的双脚，生气地大喊道。
等到她害怕地想要哭泣之时，一瞬间，少年的身躯已经贴紧了她，将她再一次安心地抱在了怀中。
艾尔莉亚听见耳畔传来了那温和的男声：
“走吧，我的女王大人。”
嗖地一声！空气中又划过红色的电光——
察觉到双脚已经牢牢地落在地面上、颤抖着的艾尔莉亚缓缓地睁开眼睛。两人已经来到了一处被炸开的平台之上，一道黑色的大约有数十米深的窟窿就在他们的身后冒着点点火光。
眼下的平台正处在一个空洞无比的层数上，这里一片漆黑，除了为数不多的几个向里延伸的平台外就什么也没有了。
“这里是？”瘫坐在地上的艾尔莉亚奇怪地问道。
“刚刚被我用黑枪扎穿的地方，穿过窟窿就抵达了……咳咳咳……”艾兰说罢，突然剧烈地咳嗽了起来，一丝淡金色的鲜血从嘴角溢出，他连忙用手掩住，背过身望向了其他的地方。
“你……你没事吧？！”
艾尔莉亚连忙站起身扶住了艾兰的身子，如同羽毛般的触感传来……在这一瞬间，艾尔莉亚仿佛感觉到艾兰的体重似乎已经轻了许多。
“我没事……这具身体还强健的很呢。”艾兰无所畏惧地笑了笑，“皇女殿下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不要一看到高高的地方就瘫软在我的身上。”
“才没有啦！！”
艾尔莉亚再次炸毛了。
“哈哈哈……接下来就去找找怎么离开这里的方法吧。”艾兰说罢，笑着看向了黑暗塔中深邃的远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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